闻着饭桌上推杯换盏间散发出的浓烈酒味,我不禁想起昔日家乡的米酒。淳淳酒香从小屋深处飘向远方,还未喝便有些微醺了。
小时候,家乡特别流行米酒,走亲访友时带壶酒,酒中满含对亲友的祝福,逢年过节时,饭桌上清冽的酒面倒映出人们幸福而满足的笑颜,更有甚者将米作水喝,仿若已将它视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它应当是米酒,家里人总是这样称呼它。但我觉得,它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更美的名字。每年,家中都会准备一口缸,用以酿酒。每年酿酒时,便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站在大人边上看他们里里外外忙活。有时看专注了,连腿酸也顾不上了,伸长了脖子满脸好奇的样子,没少让大人笑话。
因年纪尚小,酿酒具体过程也是记不住的,只依稀记得是用蒸好的糯米饭以及酒曲混合在一起,均匀搅拌揉搓后,在缸口用布盖上,留一个缝隙,而后五天用木棍似的东西打酒,再用布盖上,放上一个月便能喝了。
对于大人打酒时的场景,我是记得最清楚的,大人双手握着木棍,时而前后捣鼓,时而左右搅拌,时而探头察试,白的糯米在微红的酒曲中若隐若现,大人的各种神态与动作都使我内心跃跃欲试,但怕影响酿酒程序,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想来,也真真是有些后悔的。对于我来说,待酒酿成的那一个月是最难熬的,每每经过那口缸,心中便有极强烈的打开布盖的欲望。被大人勒令不许打开盖子,心中脑子便时时刻刻惦念着酒。
一月过,酒成。日日数着日子盼着,酒成那日便成了第一个尝鲜的人。因年纪尚小,便只能喝一口尝个味道。因此,那一口,便弥足珍贵。小口小口的抿酒,酒香自舌尖漫延开来,初入口,微苦,但咽下后,便回味甘甜。口中,乃至心中,尽是苦中带甜的淡淡酒香,气味萦绕着我,使我醉倒在这芳香中。一小口终究是很快喝完的,喝完后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趴在缸边不肯走,观察起酒来。
酒的颜色很特别,是淡淡的粉色,仿若樱花桃花般美好的颜色,就似其味般美妙。凑的近了,扑面而来皆是酒香,使人微醺的酒味夹杂着米酒独特的甘甜,以及糯米的细腻清爽。我想,也正是这样,乃至现在我仿佛还能闻到米酒的味道。
万千佳酿中,我独爱家乡的米酒,在我心中,能称的上酒香的,只此一酒罢了。
现在,家乡也极少酿米酒了,心中念起这酒时,也只得回想少时往事,回想那独特酒香,那甘甜酒味,那淡粉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