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红薯地
杨甫翊
我坐在开往外婆家的大巴车上,看窗外的树向后退去,心却越过那些重重叠叠的山,飞到了外婆的身边。
外婆现在一定在地里干活吧?在那片红薯地里。她那瀑布似的白发,还能让棉花自愧弗如吗?她那木棍似的手指,还能让蛇鼠望风而逃吗?她那乐观大度的微笑,还能让整个山村震撼吗?
以外婆的勤劳,地里的庄稼一定长势喜人吧?外婆家那头母猪怎么样了?是不是又生了小猪仔?是不是早已儿孙满“栏”了?上次见它生了一窝小猪仔,十六只,可爱极了,个个圆滚滚,只只肉砣砣的。我用手摸它们,它们就撒娇似地,摇晃着小尾巴,往我身前蹭,还发出“嗯嗯嗯……”的嗲声。现在它们都长大了吧?还有外婆家门前的那口青砖古井,还是那么经典地深邃着、清冽着、甘甜着吗?
后,还要走一段蜿蜒的山间小路,才能到达外婆家。外婆的微笑常常就藏在屋后红薯地边的那棵老槐树下,和一声狗的叫声一起飘过来。路边还有一大片水田,农人们正在田里劳作。田头的小水沟里,一头水牛正在兴高采烈地进行“污泥浴”,尾巴还在不停地拍打着它那健美的身子,眯着眼,看起来十分惬意,或许是因为我和妈妈看着它,它“害羞”了,从水沟中跪起,抖擞了几下身子,甩落满身泥水,然后扭着屁股,摇摆了几下尾巴,好像是个“拜拜”的动作。
上了坡,果然就看见外婆在红薯地边的那棵老槐树下张望。一年多没见,外婆又老了些,背也更驼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密了,头发也白得更加灿烂了,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外婆脸上那慈祥的笑。因为外公走得太早,外婆独自支撑着这个家,将五个子女抚养cr,炼就了外婆坚强的性格。只是,在这知不觉中,外婆的腰弯了,头发也白了。当晚,我们就在外婆的张罗下,把个脸颊喝得通红,把个肚皮撑得滚圆,喝的是外婆自酿的糯米酒,吃的是外婆喂养的土鸡肉……
第二天,已养足精神的我,跟着外婆一起下地干活去了,此时的我,已抛弃了各种课业的负担,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做农活的行列,新鲜又刺激。
在外婆和妈妈的指导下,我也认识了许多蔬菜,花生有许许多多的茎和椭圆形的叶子,地下有密密麻麻的根须,每一根根须上都连接着一颗花生,有一个花生荚中藏两粒花生米的,也有藏三粒花生米的,还有藏四粒甚至五粒的,十分神奇;红薯的茎根相比花生来说要大一些,叶子也更宽大,呈枫叶状,果实则和花生一样,藏在土里,只是不须壳的包裹,果实也大得多罢;豆角则有长长的豆荚,有的绿油油的,有的还有一些泛黄,外婆说:“今年没下什么雨,收成不怎么好,还经常会有野兔来吃庄稼的叶子。”说着,外婆指向了一边的红薯地,我顺着外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野兔们将一片红薯地糟蹋得只剩下一些秃秃的茎了。听到这里,我不禁为外婆她们悲伤,每天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流汗受累,不仅要同自然灾害作斗争,还要受野兔的欺负,真是“粒粒皆辛苦”,颗颗不容易啊!
因为要上学,仅两三天就结束了我的乡村生活体验。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外婆,祝福老人家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没说上两句,我的声音就开始哽咽了,我拉着外婆柴棍似的手,有太多的话想对外婆说,可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中团团打着转,直到车轮转动了,直到外婆消失在红薯地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