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能在这个季节看见蜡梅,没想过能在这个初春季节看见如此明艳的花朵。
日子虽已过了立春,天气也有了些许转暖的迹象,可春日的气候总是变化无常的。昨日也许还有暖融融的日光,今天可能就刮起呼呼的凛冽的寒风。这样反复的天气把一切准备萌发的绿色吓得缩了脖颈,所以即便是初春了,入目的仍然是一片冬日的荒芜。偶尔有一点不同于灰白枯槁的色彩,也都是暗沉沉的、生硬的、了无生气的,失去了水分一般的发涩,打着褶皱。
就在这一片黯淡的环境里,我忽然瞥见了几株蜡梅。枝干不算秀挺苍劲,甚至枯瘦纤细得不像株花树,就连色彩也是灰白的。但这枝干心中必然是骄傲的,因为它披着花的披肩。花朵在周围环境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丽,生生削减去几分冬日的冷硬,增添了几丝春日的柔和,愈发英气逼人。
我不觉呆了。私以为,蜡梅作为岁寒三友之一,必是冬日才一展风骨,傲雪凌风地开放,至于其他的季节就只能欣赏其它或娇艳或清雅或雍容的花朵来稍稍疏解对蜡梅的思念了。还没想过,初春也是有蜡梅的,而且开得如此婉丽动人。
蜡梅狭长的花瓣拢着花蕊,鸡油黄色的小花,一簇簇地附在枯瘦的虬枝上,泛着一种蜡质的光泽。花树周围暗香浮动,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香气似乎融化了这料峭春寒。
驻足之前,我忽然荒谬地觉得,相比于迎春,蜡梅更像是春的使者。
这真是个荒谬地想法吗?我忽然动摇了。
当迎春还在冻结的泥土中汲取养分,默默等待着为春摇旗呐喊时,蜡梅早已潜入敌方的阵营,成为卧底,只要开战的时间一到,蜡梅就立即捣毁敌方据点,迎接新皇的到来。
我并非对迎春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迎春该是春的第二批使者,而第一,应该是蜡梅。
只有蜡梅坚贞地守候春天,在春孤立无援之时,殚精竭虑,为春出谋划策。等到春已盛,再不用担忧什么的时候,蜡梅却功成身退,放弃锦衣玉食的荣华,共苦而不贪甘,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功成名未就,却退隐幕后,蜡梅为什么这样做,我并不了解。或许担心富贵迷了眼,又或者,忧心荣宠过盛,倒捧-了自己。
我再不去想其它,只贪婪地嗅着蜡梅的清香--初春见花本就难得,更何况是我最爱的蜡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