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候,我正忙着收拾衣橱,一件衣服冷不防地落了下来,进入了我的视线。盯着这件旧毛衣,我忽然想到了母亲,和她手里那不断翻转的毛衣针。
那年冬天的雪格外猛,我被母亲挤在暖炉的最里面,漫不经心地写着作业。母亲则盯着我,又时不时担忧地看向窗外飞扬的白雪。我小声嘀咕道:妈妈,别人都穿上毛衣了,我也要穿。虽然我早就穿上了大衣,但当时的我却有着极强的攀比心,顾不得什么。
母亲用暖和和的手撑搓了搓我凉凉的耳朵,笑道:好,妈妈给你挑个最好的。我满意地笑了。
几周后,我回到家里,母亲满怀笑意,又信心满满地递出了件毛衣。那件衣服进入我的视线,我却傻眼了。这件毛衣寡一色,松松拉拉的,又想到同学毛衣上那五彩斑斓的图案,我一急之下又扔回给了母亲,回房间生闷气。
晚上我偷偷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母亲的房间里灯光依旧不知疲倦地亮着,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那件衣服进入我的视线。只见母亲翻转着毛衣针。那件衣服的毛线便轻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犹如一块巨石在我心里滚起惊涛骇浪。原来母亲最近一直在忙这个,原来这就是母亲所说的最好的衣服。
忆起自己那毫不知解人性的行为,看着这剥落了近一半的毛衣,我冲上去大声叫喊道:妈妈我不用毛衣了。
母亲惊讶地看着我,走过去用凉凉的手撑搓了搓我带着余温的耳朵,笑道:乖,妈给你织个最好的。
母亲的织衣针又转动了起来,母亲织得很慢,她很仔细;母亲织得又很快,她很心急。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亦或一周。母亲的毛衣用尽了毛线,又进入我的视线。毛衣的毛色依旧像母亲的心意难般单纯。毛衣穿上去也依旧像母亲的手撑那般松软。我却明白,亦坚信这便是对我而言最好的毛衣。冬天的雪依旧猛烈,可这件毛衣却像暖炉一样,簇拥在身上,源源不断地送来温暖的光与热。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不知为何忆起这首古诗,收拾完行李,我也将离开父母了。路上,我和那件衣服渐行渐远,和母亲也愈来愈远,到了旅程的终点,在空荡荡的房里我打开了包裹,那件衣服进入我的视线,原来视线里从未少过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