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止,阳光哗啦啦的来了,似羽毛般轻柔挥洒,似沐浴般温润舒适。许是知晓了温暖到来,桂花从容淡定地一瓣一瓣,慢慢释放。于是,草叶上,息着它的甜;门扉上,停着它的香。碰一碰,那香便会掉下来。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薄凉的,带了露珠的甜蜜。花的香味,这个时候,纯粹起来,醇厚起来,铺天盖地,把人淹没。母亲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似是思虑良久,说了一句:好久没这么香甜的夜了。确实,离母亲上一次酿蜜,已经好久了。
记事以来,母亲每年都会带我穿过浓密的树丛,来到一片桂花的园子,她会用她白嫩的纤手,小心翼翼的捻下一簇又一簇淡淡清香的桂花,然后轻轻的放进一个不大的木盒里,生怕抖落了那花上的香甜,几缕俏皮的阳光挤过叶间,跳跃在花瓣上。她系着蓝布围裙,仰头采着桂花,身影清瘦。空气中,满是花的味道,甜蜜微凉。时光好像被缝住了,温柔地静止着。
酿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桂花漫长的蜕变。看那瓶底的一点点淡黄,逐渐融为一体,逐渐变得粘稠、厚重起来,心里也随着甜蜜起来,仿佛已揭盖品尝那无限的甜蜜了。
蜜成时候,最幸福的时刻便来临了。揭开盖子,一股沉睡已久的浓郁蜜香便苏醒起来,沁人心脾。不同于花香的新鲜清甜,它更为稳重含蓄,似乎是时间磨去了它的张扬。轻呡一口,舌尖上每一个味蕾都舒展开来,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阳光浅照下的花蜜缓缓流淌,回味着花蜜的柔顺香甜,心中溢满了蜜似的幸福感,尤其是和妈妈一起。看着母亲一脸欣慰,巧笑盈盈,眼里散发出可亲的光,淹没在一片阳光的金粉里。也如一滴露的缓缓滴答,悠远,恒久,在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石凳沁凉如玉,一排风吹过来,吹过去。我与一排的桂花树对望,这是很好的时光。淡淡清辉中,我紧紧拉起母亲逐渐粗糙的手,伏到她耳边,轻轻说,妈,桂花开了,我们一起走完这段路吧。
月光清浅,花香回溢,母女依偎,心里有甜蜜的汁液流过,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